受新冠肺炎疫苗進展及重啟經濟等消息提振，美國股市上周企穩反彈超3%。然而，近期美國銀行股卻并沒有跟上股指的步伐，零利率環境及美國經濟前景的不確定性令金融機構被投資者冷落，“股神”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開始減持銀行股。與航空業、零售業和能源業等同樣受到沖擊的行業相比，銀行股的市值優勢令其對股指的威脅顯得更為明顯。
銀行業腹背受敵
今年以來，KBW銀行指數下跌40%，包括摩根大通、美國銀行、花旗集團和富國銀行在內的24家銀行總市值已經蒸發近8000億美元。自3月23日美股見底開始反彈以來，這些金融機構的表現乏善可陳，與標普500指數相比，該指數漲幅已落后近15個百分點。
低迷的估值顯示市場對前景正在失去信心。美國銀行業整體市盈率上月一度降至2011年以來的最低水平，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聯儲為刺激經濟而將利率下調至接近零的影響，隨著利率的下降，資產收益率的下降往往比融資利率更快。
有分析師認為，對于銀行股而言，業績短期內也很難看到積極跡象。雖然市場波動加劇會增加交易業務收入，但這只占到了銀行主營業務收入的一小部分，資產價格的下跌打壓了銀行基金管理部門的費用，同時消費者支出的低迷預計將打壓信貸需求。
目前包括美銀、花旗在內的美國本土大型金融機構已經停止了股票回購，但銀行業正面臨著政治層面的壓力，此前歐央行要求暫停派息以保全核心資本，雖然美聯儲對派息并未作出明確要求，但內部也出現了類似聲音，亞特蘭大聯儲主席博斯蒂克(Raphael Bostic)近期表示，銀行業應停止派息以應對疫情的挑戰。
德美利證券(TD Ameritrade)首席市場策略師基納漢(JJ Kinahan)在接受第一財經將在采訪時表示，未來的經濟復蘇不會是簡單的V型或者U型，可能會經歷一系列的起伏，這對于銀行業而言是隱患。從近期的市場看，股市受到謹慎樂觀情緒的推動，而債市也受到了資金青睞，也就是說許多人在買入股票的同時通過債券進行對沖，顯示出避險需求依然高漲。基納漢認為，短期市場的主要風險是，到6月美國逐步完全恢復經濟活動、企業重新投入運營時，如今看到的樂觀情緒是否得到了企業業績增長的實際支持。
顯然，經濟復蘇依然充滿不確定性。美國初請失業金人數在九周內累計超過3800萬份，高盛預計二季度失業率峰值將達到25%。實體經濟持續處于萎縮區間，雖然經濟重啟，美國5月制造業、服務業采購經理人指數PMI遠在榮枯線下方。BK Asset Management宏觀分析師施羅斯伯格(Boris Schlossberg)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低迷的數據顯示出經濟復蘇絕不會是V型反轉。美聯儲是股市反彈的重要動力，但經濟企穩和疫情改善才是市場基礎，從近期波動情況看，利空消息對投資者信心的影響依然不容忽視。
美聯儲在最新發布的半年度金融穩定報告中指出，新冠肺炎大流行已造成美國金融體系脆弱，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自3月份以來，經濟和金融沖擊對家庭和企業資產負債表帶來的壓力可能會造成持續一段時間的脆弱性，因此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可能因此遭遇壓力”。
美聯儲認為，這些情況將持續多久取決于經濟復蘇的速度。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已經發出警告，長期低迷可能會將流動性問題轉化為償付能力問題。消費貸款和抵押貸款的拖欠可能會蔓延到銀行，特別是向商業房地產、中小型企業和位于客戶評級較低地區的機構提供貸款的小型機構。
施羅斯伯格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失業數據是未來幾個月最重要的一個變量，因為它可能是衡量經濟回暖情況的最佳指標。如果就業市場持續萎靡不振，反映出的就是實體經濟復蘇不及預期，一旦樂觀的市場情緒被徹底打破，銀行股很難躲過新一輪拋售潮。
巴菲特減持銀行股
根據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布的13F持倉報告，今年第一季度其股票持倉價值從去年底的2420億美元跌至1755億美元，市值蒸發665億美元。
近年來，巴菲特一直是美國金融服務公司的支持者，在銀行、保險和評級公司建立了大量倉位。去年四季度，這些企業約占伯克希爾·哈撒韋市值的五分之一。然而疫情讓“股神”有所動搖，巴菲特2008年出手相救的高盛持倉減少84%，至190萬股，摩根大通的頭寸也減少3%。回購和分紅是巴菲特青睞金融股的兩大理由，如今回購這一理由已經不成立了，分紅也面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
伯克希爾·哈撒韋對于銀行股的減持動作并未結束，甚至還出現了短線交易行為。4月15日，該公司增持了美國合眾銀行USB，增持后持股比例突破10%。5月11日和12日，伯克希爾兩次減持合眾銀行，持股比例再次回到了10%以下。不過，如今伯克希爾·哈撒韋的十大重倉股名單之中，依然包括摩根大通和紐約梅隆銀行等五家銀行。
業績沖擊或持續較長時間
零利率政策對銀行股業績的影響幾乎是決定性的。利率下滑會嚴重侵蝕銀行的利潤，衡量銀行貸款業務盈利能力的指標凈息差料將大幅下滑。根據目前聯邦基金利率期貨及近期美聯儲官員的表態，低利率時期將會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延續下去。
此外，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令貸款違約率面臨急劇上升的風險，目前許多金融機構提供了貸款償還寬限計劃，這可能會掩蓋一些問題，但如果未來封鎖狀態持續數月，來自于酒店業、旅游業、餐飲業等“重災區”行業的停業破產風險或將導致銀行業整體不良貸款大幅增長。
摩根大通CEO戴蒙(Jamie Dimon)在此前發布的年度股東信中發出警告，認為美國經濟未來將出現“嚴重衰退”，還將出現類似于2008年金融危機的市場壓力。他預計今年全年小摩整體營收將會顯著下降，并預警在美國經濟“極其不利”的低迷時期，摩根大通可能會考慮暫停派息以保全資本。
高盛、美國銀行、花旗等大行一季度利潤跌幅均超40%，并大幅增加了壞賬撥備。奧本海默銀行分析師科托夫斯基(Chris Kotowski)表示，銀行業貸款損失準備金只是缺乏“經濟實質”的“噪音”，原因很簡單，疫情引發的經濟動蕩沖擊并未完全顯現，正如美聯儲在2019年壓力測試中“嚴重不利”的經濟情景下預測的那樣，這只是序曲。評級機構穆迪表示，信貸前景二季度可能進一步惡化。
基納漢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對于銀行股而言，正面臨著包括利率、壞賬在內的大量逆風，只要不出現負利率的情況，業績不會出現明顯惡化——活躍的市場保證了交易收入，美聯儲信貸工具所發放的貸款也有保障。然而，如果最終走到負利率，相信行業前景可能會很快改變。
不過，基納漢認為，美聯儲短期內不會這么做，雖然鮑威爾強調“將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工具”，他始終在負利率問題上持反對態度。對于美聯儲而言，未來的政策選擇始終取決于下一個不利因素以及市場的反應，現在還沒有到考慮負利率的時候。
